第九章 低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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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尘眼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三人，就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你们犯我大唐领土，杀我大唐百姓，此仇当屠你秦国十万子民。”夜尘迈出了第一步，刹那间天地间的灵力开始疯狂的向他涌来，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你们又杀我父亲，此仇当夷你秦国五百城郭。”夜尘迈出了第二步，天地仿佛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在对面三人眼中夜尘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现如今，你们又害我孩儿。此仇，即使你秦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从此于天地间除名，亦不足偿！”第三步迈出的一刹那，夜尘眼中流露出了不可名状的疯狂，他的身影彻底从三人眼前消失。丁泰猛然意识到了一种极度的危险，刚准备出口提醒俩位同伴，却还是晚了。只听见他的右边传来了一声惨叫，他回头望去，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原来那个目光呆滞的窥元境修士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夜尘一剑刺穿，星辰剑完全没入他的体内。“不可能，你的实力怎么可能一下子增长这么多？”丁泰又突然发现了夜尘四周狂乱的灵气，眼中恐惧之色更甚，嘴中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你打破了自己的灵旋！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忍受如此的痛苦？”修练之人在凝结了灵旋，步入元境之后就必须严格控制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如果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就会给自己的经脉带来极大的压力，使经脉受损，严重的甚至会经脉尽断而亡。而如果修炼者主动打破自己的灵旋去吸收灵气，就会给经脉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而且期间所受的痛苦是常人怎么也想不到的。试想，我们平时如果有一根经脉痉挛，就会疼得受不了，而打破灵旋者身上的每根经脉都会产生比痉挛更强烈的疼痛。所以，这种方法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使自己的实力大增，却没有听说有人能够忍受这种极度的痛苦。丁泰曾听说中原曾有人发明的一种方法可以大大减轻这种痛苦，于是成为中原一些家族为死士准备的同归于尽之法，但即使是被大大减轻后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这种痛苦，常常是刚打破自己的灵旋后就因为受不了痛苦而自行了断的。

夜尘面无表情的拔出了剑，双眼又盯上了那个面容冷峻的窥元境修士。那人一见夜尘看向自己，脸色瞬间煞白，连忙提起大刀防御。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夜尘是怎么到自己的面前的，就被夜尘一击将武器击断，自己喷血飞了出去。夜尘看也不看他，一道剑气扫了过去，那人就被斩成了两段。夜尘短时间内连杀俩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丁泰身上，话从牙缝里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该你了。”丁泰看着眼前之人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竟连逃跑都忘了，双腿不住的打颤。但就在夜尘刚走了两步时，突然脚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原来他腿部的经脉已经完全断裂，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丁泰如蒙大赦，拔腿就向外跑去。夜尘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远，马上就要逃走了，口中发出不甘的怒吼，手中星辰剑开始发出点点星光，随着夜尘灵力的不断注入，星辰剑的光芒越来越盛。突然，星辰剑仿佛到了一个极点，剑身突然爆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芒，仿佛天上的太阳掉了下来。夜尘将剑狠狠地掷了出去星辰剑瞬间就追上的正在逃跑的丁泰，丁泰惨叫一声，身体被星辰剑穿透，倒地不起。而星辰剑在穿透他后去势不减，直接突破阵法向远处的大山深处飞去。夜尘见所有敌人都已身亡后，翻过身，开始一点点的向夜非羽昏迷的地方挪去。终于，他来到了夜非羽的身旁，将自己唯一能动的左手压在夜非羽的右手上，开始将自己体内的生机度入他的体内。看着自己儿子，夜尘笑了笑，开始自言自语“：从我刚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将军，那是我总是很得意，因为身旁的那么多同龄人中只有我的父亲是大将军。但那时父亲总是不在家，经常性的半年都不回一次家，渐渐的我才明白，我的父亲不能像其他人的父亲那样带我去郊游，去打猎。我想我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大将军了，我只想他陪着我和母亲。”

“十岁的时候，父亲在我生日的前一个月就往家里寄来了书信，说他会赶回来给我过生日，我兴奋得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心中一直在想父亲会怎样威风凛凛地出现，会给我带回怎样的礼物。直到生日那天，来了许多亲戚，我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就是没有父亲。面对着满桌子的美味，我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每过几分钟就会向门外望一下，一听到马叫的声音就会兴奋地跑出去，以为是父亲回来了。但那不是父亲，那些都不是父亲。那些亲戚们一个个来了，又一个个走了，直到只剩下我和母亲。母亲叹了口气，对我说“你要理解你的父亲。”我气愤极了，大喊着说我没有父亲，然后把面前的盘子摔了个稀巴烂。三天后，父亲回来了，他一进门就开始找我，开始叫我的名字，我却一声也不吭，直到他终于找见了我。他不停的向我道歉，说被前方的战事托住了，战斗一结束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他把手中为我准备的礼物递给我，还伸手过来想抱我。我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接过他的礼物就扔进了外面的湖里。”

“后来，我开始修行，开始学习兵法，开始明白军中的生活是多么艰难且危险，开始明白父亲身上的担子有多重。我想，一直以来都是我错怪了父亲。我想，等父亲这次回来，我一定不会在和他闹脾气，哪怕他把胡茬在我脸上磨来磨去我都无所谓。一年后，父亲回来了，我看着他，他却再也看不见我。旁人对我说，再多看看你父亲吧，等下葬之后就再也见不上了。从前有人曾跟我说人生于世，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生离之痛痛彻心肺，死别之伤伤心欲绝。生离者，两相无力挽留，目送斯人远走。从此后：或长别再难一聚，或此去遥遥长路漫漫。死别者，将逝者充满眷恋，或心愿未了或家庭温暖留恋人间花好月圆。未亡人无力挽救，只能接受诀别，目睹亲人长眠永逝，留下无尽追思。留存的所有记忆，都是刺向心头的刀，一刀刀将人的心灵割碎。第二天，父亲下葬后，母亲把我叫到了房间，托出了一个大铁箱子，打开后里面全是木制的玩具，很是精致。母亲告诉我这些都是父亲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军中偷空做的。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大箱工艺品都是出自父亲那双粗糙的手。那夜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父亲在营中的生活，想到了在那无数个父亲已经精疲力尽甚至伤痕累累的晚上，当整个营地里都是漆黑一片，父亲就托着疲惫的身躯在微弱的灯光下开始为他远方的儿子雕一些小玩具。只为了能改变哪怕一点点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母亲告诉我她曾多次想交给我，可我当时心中对父亲满是怨气，她一提到父亲我就会发脾气，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我突然想到父亲在十岁生日时给我带的礼物，忙起身去湖中寻找，我不会游泳，淹了个半死才找到。是一把袖珍的小剑，我抱着它哭了一整夜。”

“十五年前，我在重伤的时候被你的母亲救下。说实话，在看到你母亲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你母亲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长安那些女子的世俗气，很是出尘。我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外人，她让我为她讲述外面的世界，我一口就答应下了。所以，在随后的两个月里，我给他讲述了所有我见过听过的趣事。我跟她讲我在军中的生活，给她讲我带兵打战的经历。也给她讲发生在长安的许多趣事。我一直讲，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说过那么多话，她也一直很认真的听，不时笑出声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不小心握住了你母亲的手，当时我们都楞住了，我舍不得放开，她也没有抽回去。我想，就是那时，我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后来，我的伤好了，我对她说我必须回去了，认真地问她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她同意了。我当时向她承诺一定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一天，你母亲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兴奋的不得了。我想，我的儿子一定要比我听话，一定要聪明，一定要比我更有天赋。后来，羽儿，就有了你。”

“我曾发誓我一定不会再犯父亲犯过的错，我曾发誓一定会让你和你母亲幸福。”

“我想我和父亲都是大骗子，我们欺骗了妻子的感情，欺骗了儿子的信任。我们都自以为能够撑起整个世界，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你们。”

“羽儿，我对不起你和你的母亲。如果你能活下来，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你的母亲。如果，如果有来生。。。”

夜尘口中又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睛也已经开始模糊。他突然哭出声来，悲怆地喊道“：还未能踏平敌寇，还未能振兴家族，还未能与吾妻白头偕老，还未能看吾儿长大成人。为父不想死，为父不能死，为父不敢死啊！”但他全身的经脉已经完全断裂了，他体内的生机也几乎完全耗尽了。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让人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夜将军，这就是刚才那个连全身经脉痉挛这种痛苦都能承受的人。

但我想，此时这个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男人，才是这世上最坚强的人。这些年来，他背负着家族的使命，背负着国家的兴亡，背负着人民的希望。多少次浴血而战，多少次生色一线，多少次看着白布遮盖了自己战友的尸体。可他没说什么，他从未说过我好累啊，让我歇会儿吧。他只是咬着牙，毫无怨言，战意盎然！这种环境下塑造出来的本应是一个杀戮者，一个刽子手，一个冷血之人。可他却从未因身上的重担而放下自己对世界的眷恋和对家人的深爱。此时他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而我却觉得，世上所有的勇敢和坚强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但愿每次回忆，对生活都不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