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条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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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非羽终于走到了夜家的大门前。

望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变得无比陌生，自己甚至连进入其中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他还是要进去一趟。因为他要完成母亲的心愿。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开门走了出来。见到面前的夜非羽，他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用手在鼻子前扇动了几下，仿佛夜非羽身上有一股让他恶心的气息。他皱了皱眉头，用尖锐的声音道“：呦，这不是整个镇南城都很有名的风流浪子夜非羽夜少爷吗？怎么有时间来我们夜家门前转悠啊，我们这里可没有青楼女子，你还是去春梦楼吧。”说完就准备把门关上。

夜非羽见他要离开，心中大急。当下也顾不上理会他尖酸刻薄的话语，一把将门支住，低声下气地说道“：还麻烦你向家主通报一声，说我夜非羽有事找他。”

那个家丁动都不动，双手抱在胸前，冷笑着看着夜非羽道“：好大的口气啊。我们家主日理万机，是你这种地位卑贱之人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了，家主早就说过以后不准你进入夜家。”说到这里，他将头往前伸，一直伸到夜非羽的耳边，小声地说“：看你现在已经不傻了吧，不会连这句话的意思都理解不了吧？”说完便伸手又把门关上了。

夜非羽眼中快要喷出火来。他知道，他们知道，整个夜家都知道之前自己是神智不清的，但没有一个人为他开脱，没有一个人替他求情，没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

夜非羽突然感觉很悲凉，那些以前和蔼可亲的笑脸，那些以前夸赞自己的言语，那些以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族人。在自己家衰败之后都去了哪里？难道以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感觉自己身旁一直都隐藏着一群冷血的猎手，他们设下各种温柔的圈套，等待着自己撞进去，撞得头破血流。而他们就在圈外静静看着，等待着圈内的野兽把血流光。

那个家丁在关上门后立马一路小跑来到了夜玉琛居住的地方，向门口的侍卫请求面见家主。毕竟夜非羽的神智恢复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必须通知家主一下。

半个小时后，侍卫才允许他进去。在他刚迈入房门时，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衣着暴露、满脸妩媚的女子，他小心地扫了一眼，才发现这人竟是春梦楼的头牌——香梅。当下立马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怕引祸上身。

夜玉琛卧在床上听完了家丁的汇报，眉头皱了起来。这夜非羽还真是命大，这都能恢复神智。当下冲家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家丁恭敬地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等家丁走后，夜玉琛也在床上躺不下去了。起身穿好衣服，向自己儿子夜明的房间走去。夜明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有什么好主意。

在那个家丁离开后，夜非羽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站在那里，希望能等到夜玉琛。虽然他心中将他们父子恨得入骨，但现在却必须低下头来求他们，因为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父亲葬在一起，他不能让母亲失望。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里，他滴水未沾，更别说食物了。真是他灵力充沛，能够用灵力代替食物完成一部分身体的需求。若是换了旁人早就昏过去了。

但三天油米不进也使得他的身体快达到了极限，若不是一股意念驱使，断然是无法坚持下来的。

三天内，总是有人在一旁围观自己，说着一些难听至极的话，夜非羽只得闭上眼睛默默承受。

三天后的傍晚，夜非羽依旧站在原地。这时，从远处偷偷摸摸地跑来一个小姑娘，怀里揣着几个饼子。她向四周望了望，才小心翼翼地来到夜非羽跟前，轻声地对夜非羽说“：大哥哥，吃点儿东西吧，你在这儿站了三天了，一定饿坏了吧。”

夜非羽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变得坚硬无比。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头扭了过来，冲这个小女孩微笑道“：真是谢谢你了。”小女孩将饼子递到了他手里，抬起头对夜非羽说“：其实我两天前就准备来给你送东西的。但母亲一直不让我来，她还说哥哥你是大坏蛋，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但我觉得哥哥你不像那种人。哥哥，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你啊?”

夜非羽目光柔和，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道“：因为我的存在触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于是他们便把我变成了这样的人。”女孩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夜非羽也不再解释了。当下给她讲了几个有趣的笑话，逗得女孩咯咯地笑。

突然，夜家的大门打开了，女孩急忙向夜非羽道了声再见，就飞快地跑开了。夜非羽眼中的那一丝柔和也消失了。冷冷地望着出来的家丁。

家丁见竟有人给夜非羽送东西吃，当下便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只见他快步走上前来，抢过饼子来就扔到了地上，狠狠地骂道“：就你这种人也配吃东西?”

夜非羽眼中全是愤怒之色。他一把抓住了他，就准备一拳打在他脸上。家丁被他这么一抓，才记起了面前这人曾是家族的第一天才，就算再怎么不堪，也不是自己能惹的。当下有些害怕，急忙道“：家主让我带你进去。如果你打了我，就继续在这儿站着吧。”

听了此言，夜非羽眼中的愤怒渐渐压了下去。母亲之事绝不能耽误，至于其他的，总有一天他会找回来。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不甘的将手放下了。

家丁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惹怒他，便规规矩矩的带他进去了。

夜玉琛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一旁站着他的两个儿子。见夜非羽进来，厉声问道“：夜非羽，你为家族蒙羞，已被逐出家族。为什么还要见我？”

夜非羽直直地看着他，面色平静道“：我母亲希望能够和父亲葬在一起，还请家主批准。”

见夜非羽提出此事，夜玉琛与自己的两个儿子对视了一眼，明显心中有数。这三天内他们已经一起猜测过夜非羽的来意了。心中都明白夜非羽如此低声下气地前来一定是有事相求。所以在听到他的请求后也感觉在意料之中。

当下他开口道“：哼，你犯下如此大罪，还敢提什么要求吗？再说你母亲本就不是我族之人，又怎么能入我夜家祠堂？”

夜非羽见他如此说，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也不失望，只是固执地再次开口道“：原本之事谁对谁错，我不想多说，但母亲之事还请家主答应下来，我愿接受家主的任何处罚。”

夜玉琛就等他的这句话，当下毫不犹豫地说道“：处罚嘛，就算了，毕竟你已不是我夜家之人。若想要你的母亲入我夜家祖坟也不是不可，但你父亲当日为了杀敌竟将我们夜家的星辰剑也丢了。所以，你只要将星辰剑寻回，我就满足你的要求。”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十分隐蔽的凶残之色。

他当然不会安什么好心。星辰剑乃夜家传家之宝，在前些天他早已派人前去寻找。但星辰剑却落在了天都山脉之中，而且还是在其深处。若只是如此，倒也不算什么，花一番功法总能寻得，所以夜家派出了两名凝旋境高手带领着十个塑魂境修士前去寻找。但万万没想到，十天之后，他们非但没有拿回星辰剑，而且还损失了数名塑魂境高手，其余之人身上也多多少少带着伤。

一问才知，原来星辰剑落在了两只强大妖兽的洞穴上方，夜家之人在取剑的时候遭到了妖兽的袭击。那妖兽只是一击就拍死俩人，其余之人连忙逃跑，但还是被后方的妖兽发出的攻击击伤，这还是那妖兽无意追赶他们，不然结果一定是全军覆没。

夜玉琛父子三人再详细讨论之后，都明白若夜非羽活着，以他惊人的天赋，定会滋生出无数的变故，当下一致决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所以才会提出如此要求。

夜非羽却是没想这么多。他听到事有转机，当下心中激动万分，就想起身离开。

但夜玉琛又缓缓地开口道“：你必须三个月内将剑带回家族，不然之前的条件就作废。”

夜非羽身子定了定，扭头看着他，目光浩瀚如辰，坚定地回答道“：放心，我不会逃走的。”以他的智慧，怎么会不知道此事必当凶险无比，是夜玉琛的借刀杀人之法。但这样总比毫无希望要强，再难的事情，也总会有一丝机会，为了母亲的遗愿，就算刀山火海又能怎样。

夜非羽走出了夜家，来到了大街上，因为心中有了希望，所以思维也活跃起来，当下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限。

他突然看到了一旁路边有几个散落在地的饼子，上面还有尘土和马蹄印，就是乞丐也不会去捡。

夜非羽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饼子一个个捡起，放入了怀中，离开了。

镇南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夜非羽正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那个已经脏了的饼子。他突然张开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几下就将饼子吃完了。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半饷后自言自语道“：父亲母亲，你们安心吧，孩儿在这边一切都好。”慢慢的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仿佛要有什么东西溢出来。

他突然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咬得越来越深，血从嘴角溢出来，又滴落在黝黑的地上，慢慢淌成一片。

他终于还是没有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