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逍遥门(三)(1/1)

韩枫成了秦府的常客,在紧张的特种训练之余,经常到秦府向秦重潜心请教“逍遥门”的武功,老爷子对韩枫非常喜爱,一股脑儿把“逍遥门”的绝密功法全教给了韩枫,尤其像“化蝶功”的至高心法,是只有历代掌门才可以修练的,而秦重居然把这些千年秘技全部倾囊相授,这要是让“逍遥门”的人知道了,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老爷子当然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他自有他的考虑。

秦岚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陪韩枫练功,短短半年时间,韩枫的“穿花掌”、“翩跹步”和“化蝶功”都达到了相当深的火候。韩枫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就,一方面是他本身的武功就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再练起“逍遥门”的功法自然就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另一方面,当然是韩枫悟性极高的缘故,“逍遥门”的心法重意而不重形,师法自然,招随意发,收放自如,像天际流云,空灵玄远,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仿佛空中之音、水中之月,其意全在“逍遥”二字。这一点,看似简单,可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这种境界,其原因全在一个“悟”字上。

细心的秦岚发现了韩枫有时所用招式诡谲莫测,精妙异常,而这些招式自己居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禁大叫爷爷偏心,把绝技都传给了枫哥,却对自己的宝贝孙女儿藏私。每到这个时候,秦重总是微笑不语,但显然大有深意。

当然秦岚并不是真的生气,韩枫能得到爷爷的真传,正是她所期盼的,她只不过是耍耍小姐脾气罢了。

半年多的相处,秦岚和韩枫的感情增进了许多,秦岚早把“韩哥哥”的称呼变成了“枫哥”,只要韩枫在,就寸步不离地陪在韩枫身边,谁也甭想把她支应开。除陪韩枫练功外,秦岚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做菜的方法,不知道看了多少本关于烹调的书,也不知向做饭的李妈说了多少好话,更记不清因为毛手毛脚烧煳了多少次饭菜,当然为此而掉的眼泪,更是数也数不清了,不过,小半年下来,烹饪技术居然大有长进,做的饭菜也像模像样了,这份执著,不但让秦重目瞪口呆,连家里所有的女佣都佩服得不得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秦岚肯吃这么多苦肯下这么大功夫,全是为了韩枫。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说是女人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必须先抓住男人的胃,她如获至宝,深受启发,于是乐此不疲地研究起烹调来,结果把整个家弄得差点儿天翻地覆了。看来,小女孩儿要是耍起小心眼儿,可真够恐怖的。

秦重平时最大的嗜好就是下围棋,虽说韩枫在围棋上颇有造诣,但与秦重相比,水平还是有不少的差距。不过,韩枫从不是轻易肯认输的人,凭着过人的颖悟,半年下来,韩枫的棋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居然不用秦重饶子,就可以和秦重拼个旗鼓相当了,这一点,更是让秦重对韩枫刮目相看。

百折不挠,永不言败,这正是老爷子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这天,秦府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五十多岁,儒雅而深沉,秦岚管他叫 “柴叔”,看来这人和秦家以及秦重老爷子的关系非比寻常。

柴叔看到韩枫顿觉眼前一亮,向秦重点了点头,秦重颔首微笑不语。

秦重和柴叔都是围棋高手,二人一见面,就杀了个难分难解。

古老蓊郁的银杏树下,有一个青石棋盘,看样子也是老古董了,表面磨得非常光滑,发出幽幽的光泽。二人据石凳而坐,飘然有出尘之态。

韩枫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用心揣摩攻防布局之道。秦岚可受不住了,陪韩枫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张罗饭菜去了。

二人腹有奇谋,暗藏机锋,各展手段,小小的黑白世界,在他们的运筹帷幄下,顿时金戈铁马,暗流汹涌,风云变色。

看到韩枫专注的神情,柴叔笑了,向秦重使了个眼色,恰好一片树叶悠悠地飘过来,柴叔借机双手一拂,原本壁垒分明、犬牙交错的黑白世界,顿时乱成了一团糟。

秦重故意道:“怎么?明知不敌,想耍赖?”

柴叔笑道:“哪里?分明是老爷子快输了,却被一片树叶搅了局,您老居然还倒打一耙!”

“什么?我快输了?你分明强词夺理!……”秦重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事实就是如此嘛!韩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信的话,让韩枫评评看!”柴叔狡黠地笑道。

“棋局都没了,还怎么评?你小子明明使了坏,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秦重也乐了,“得!小枫,你就来评评,我俩到底谁快输棋了。”

二人的本意是想考察一下韩枫的见识和棋力。

韩枫没言语,微笑着上前把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都收拾干净。二人不知韩枫要做什么,大为惊奇。

韩枫拿起一枚黑子,向秦重道:“秦爷爷,您执黑先行,第一步是放在这里吧?”说着,他把棋子摆在棋盘的边角上。

秦重点点头,表示认可。

韩枫又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然后向柴叔道:“柴叔,您老第一手是下在这里吧?”

柴叔点头称是。

然后韩枫黑白交替,连续二百三十三手,把刚才搅乱的棋局全“覆”了出来,清清楚楚,毫厘不差。

秦重和柴叔被惊得目瞪口呆。

良久,柴叔赞道:“昔闻‘竹林七贤’之一的王粲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有覆局之能,总以为是古人谬传不实之辞,没想到今日居然亲见覆局之举,心中顿有井蛙之叹!”

老爷子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抑。

柴叔看看老爷子,眼中精光闪动,回头向韩枫笑道:“你既精于奕棋之理,不知可否懂得这黑白之道?”

韩枫一愣,缓缓道:“混沌初开,生阴阳二气。阴阳之交是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阴阳之道,即是黑白之道,没有阴阳,天地不分,没有黑白,何来宇宙苍生?”

“说得好!围棋所循,正是此理!”柴叔点头大加赞赏,接着问道:“朗朗乾坤,黑白世界,如何才能做到‘逍遥’二字?”

韩枫默然无语,对这个问题,他真的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不过,他知道,柴叔所问,不再局限于围棋之理,而已经涉及到人生哲学方面了。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是黑白相生,黑白相克,黑白不分,黑白颠倒,你唯有这样——”秦重说着,一把抄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紧紧攥住,目光坚定而睿智:“只有把黑白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在天地之间任逍遥!”

以韩枫之聪明,如何不察老人之意?

看出韩枫的震惊,老人悠悠道:“宇宙万物,黑白之道,运用之妙,全在于心!只要心中有杆秤,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国家,黑白之分其实并不重要!”

柴叔笑了:“老爷子这话振聋发聩,堪称金石之言!”

韩枫也笑了,他是最务实的人,对老人的话自然领悟较深,一字一顿道:“秦爷爷说得对!在我心里,国家利益至高无上!”这就是韩枫的原则基石和道德底线。

秦重和柴叔相视而笑。

秦岚从屋里出来,看到三个人谈笑风生,有点儿不乐意了:“柴叔,您这么长时间没来,来了也不理我,就你们三人嘀嘀咕咕的,把我当成透明人了吧?”

柴叔闻言不禁“哈哈”大笑,然后爱怜地说:“岚丫头,多日不见,嘴巴越来越厉害了,柴叔什么时候敢忘了你?我可是听说你烧得一手儿好菜,怎么样,不让柴叔尝尝?”

秦岚这才乐了,眉开眼笑地招呼大家入座,然后安排上菜。看着秦岚麻利的身影,柴叔笑了:“多日不见,这丫头居然变成管家婆了!”

秦重和韩枫都笑了。

席间,秦岚给柴叔倒了一杯酒,笑道:“柴叔,您老一年到头儿四处奔波,劳苦功高,我替爷爷敬您一杯酒!”

柴叔笑着接过,一气喝干,把杯子放下说:“丫头,在柴叔面前,甭拐弯抹角的,又打什么鬼主意,直说!”

秦岚的心思被人戳穿,霎时玉颜绯红,顿足羞道:“柴叔……我好心好意敬你一杯酒,你居然不领情!既然这样,下次甭想再吃我做的菜!”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韩枫笑着站起来,端起酒杯道:“柴叔,您远道而来,晚辈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

柴叔乐呵呵地站起来,伸手接过酒杯,突然脚下一滑,踉跄一下,酒杯脱手而飞,杯子里的酒全都洒了出去。

秦岚顿时惊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韩枫疾出右掌接住酒杯,略一旋转,飞溅出去的酒水像被施了魔法似的,被无形的劲力凝聚成一道白亮亮的“酒箭”,缓缓回落到酒杯中,一滴也没有泼洒。

柴叔见此情景,不由得击掌叫绝:“好一招‘风回雪舞’!好精深的‘化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