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1)

祝痕怀孕后变得越来越嗜睡,常常坐着坐着就睡着,睡着睡着就饿的慌,但真到了晚上该睡觉的时候,总会忽然醒来,不是小腿抽筋,就是腹胀的老想解手。一晚上七八趟的解手都是常有的。

将内室房梁当窝住的小娇娇,从一惊一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睡眠节奏慢慢跟上祝痕的,到了晚上也会眯会。这不,祝痕一起身,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打个哈欠,露出尖锐长牙,懒洋洋地纵身下梁,将耳尖放入祝痕手心,蹭了蹭。

等祝痕解手回来,上了榻,它又打了个哈欠,甩甩后腿,蹬腿上榻,颇有灵气地拿前爪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起祝痕的两只小腿。低低地喵嗷出声,像是在与祝痕肚子里的小孩在说话,又像是在哄祝痕睡觉。

祝痕在小娇娇的声音中,腿渐渐不那么抽疼,浑身放松地睡了过去。小娇娇见祝痕睡着,站起身绕着他的床榻转了数圈,耳尖动动,侧脸倾听了会,一个闪身,飞速地连踩柜顶,跳上房梁。

这一晚,又安稳地过去了。

早上,祝痕是被院子里的嘈杂的声音给惊醒的,他还是第一次没睡到自然醒。看了眼正拿肉掌捂耳朵的小娇娇,调侃道:“我这里人多的没话讲,但也安静的都要出鬼了,这么吵肯定是出事了,去不去看稀奇?”

回应祝痕的是小娇娇的一个不屑的喷鼻。

“我知道了,你在等花脸老头。他现在都不敢进来了,你还不如出去等。”

小娇娇速度炸毛,烦躁地跳下房梁,钻入他被窝,团成一团,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完成。

祝痕见它这样,就笑着捏了捏还露在外面的一只后爪,披衣出去。

他也没冒冒失失地进院子,只是在门口,略站了站,就将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一眼就见到个风姿绰绰,穿着华贵的年轻女子,为数不少的宫人应该是她带来的。不过这些宫女并不怎么友好,不问主人就闯入,还为难护卫的侍卫。

女子都这么可怕吗?

祝痕踮起脚,再细看了看,年轻女子正垂着头饮茶,无法看到相貌,也确定宫女中,没一个是他认识的。想了半天,也猜测不出,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

不过韶冬留下的侍卫看上去挺委屈的,被一群女人推搡着,抓挠着,硬是不坑一声地站成一个保护圈。

祝痕眨眨眼,觉得平日里因太无所事事的侍卫,总爱秀各种武艺,勇猛的像山中的老虎。对付这群女人应该绰绰有余了,怎么就变成了绵羊?

又观察了会,心中更加迷惘。

总之就是一个想进来,另一个就是不让,全都义正言辞。只是侍卫是直隶皇帝的,宫人是听年轻女子的,表面上看去,皇帝老子的侍卫还算占上风。

不过侍卫的数量没有宫人多,侍卫才喝一声闭嘴,就有十几张嘴对着他,还都是女人。没啥的时候,男人都说不过女人,更别说是这种时候了,风吹蛋蛋疼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相信坚持不了多久了。

管他蛋疼的这群人到底想干嘛,祝痕不仗义地地后退数步,不打算出头,就这么在安全范围内默默地看着就好了。

刚倚着门廊柱子坐下,忽然发现一位宫女对年轻女子说了几句话,中途还有视线射过来,他夹了夹腿,想要解手。

“祝痕,你的胆子就只有这么点?连见一面都不肯?之前不是挺喜欢我来的?哦对了,你又想起不少事了。怎么,就害怕了?”

祝痕默默地抱着肚子艰难地站起身,终于看清了年轻女子的样貌以及她头上簪着的九支凤钗,原来她就是嫁给病弱男的皇后,别人说的姐姐。

终于见到了好奇已久的姐姐,心里竟然不是喜悦,是怏怏然。美人在宫中向来都是不嫌多的,更何况是喜欢观美人的祝痕。

祝痕观看了没多久祝倾的气韵,就不太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华贵的服饰,精美的皮囊,美则美矣,还是少了最重要的东西,让他看的乏味。

就好比每一件璞玉都要经历雕刻师的琢磨雕刻,琢磨的透不透就看雕刻师的功力,但还是差了最后一步:时间的沉淀。这也是为什么老物件总比新物件值钱。

此女眼内明明全是不甘的戾气,偏偏又心虚地先喝问他,完全没有后宫之主的气度,也没有前朝公主历经王朝覆灭又重新站到顶端的不动声色,与他所想的差别太大。

这样的姐姐,他帮不了,也不想过多接触。反正记忆中也没有这个姐姐,全都是花脸老头说的,大概可以不用理。

祝痕对着祝倾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然后就抱着肚子一点点往里头挪。完全没当见到他要走而彻底慌了的祝倾。

如今的祝倾已经和韶冬撕破脸,但她也还是韶冬力排众议,下狱数位谏言大臣的元后,只要不出格,基本能安然到老。她偏偏又在看清了一切后,死也要翻盘。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祝痕,当然不愿铩羽而归。

宫女们见元后亲自上阵,她们表现的更为卖力,侍卫的防护圈越缩越小,而祝倾站立的地方已经破了个口子。

侍卫见祝倾跟了进去,他们反倒不急了,一改之前受了欺负也不敢怎样的态度,大展拳脚,没一会就将所有宫女都扔出了冷宫。

祝痕听到祝倾跟随而来的脚步声,刚要提醒,就听见小娇娇嗷地一声,冲了出来。祝倾只来得及一声凄叫,就半倒在地,花容惨淡地看着悬在她上方的大型猞猁。

她有信心拿捏住一个怀了孕的男子,却没有本事从猞猁的血盆大口中保得性命,连连尖叫,叫的祝痕不耐烦至极。

“小娇娇,莫要为难我姐姐,放她走。”

小娇娇转转耳朵,最顶端的一撮耳毛晃了晃,游移了下爪尖,像是要挪开。

这时祝倾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尖叫,还混着大骂。“祝痕,你现在有韶冬护着,十年的愿望都得偿了,就敢这样对我了?你忘记你答应过父皇什么了?你要是敢要我的命,做鬼也要去告你的状!”

祝痕呆了呆,“什么十年愿望?答应了什么?”还没等他想出什么,肚子猛地一抽,连着被捶打了好几下。

他吃痛地安抚了会肚子,才看向小娇娇,“她太吵了,吵到宝宝了,他们不喜欢,在踢我肚子。”

祝痕的意思是让小娇娇放开,这样就没难听的尖叫声了。小娇娇歪了歪头,目光茫然地看了会住痕的肚子,猛地扭头对着祝倾咆哮,兽性彻彻底底地显露出来。

它后腿紧绷着曲蹬在影壁,前腿搭在祝倾的双肩上,大嘴全张,一对尖锐的长牙对准了祝倾的脖子,呼噜出声,带着浓浓的威胁。就像祝倾要是敢再喊一次,它立马就会咬断脆弱的脖子……

祝倾刚喊了半声就卡壳了,花容惨淡地斗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猞猁的脑袋。

小娇娇的尖牙已经刺入祝倾的脖子,听她住了声,等了会,见她真乖了,才微微挪开牙齿,脸对脸地嗅了半天。

祝痕见皇后大人被吓的瑟瑟发抖也捏住喉咙不敢再喊,也不敢有丝毫张狂的可怜样,莫名地感到一阵解气。有些奇怪地眨眨眼,嘀咕着,又没接触过,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有这么吵,那花脸老头竟然不蹦跶了,这也太奇怪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小娇娇放开这位可怜的姐姐。“我们回屋吧,肚子坠的厉害。”

小娇娇喵嗷一声,立马蹿到祝痕身边,眨巴眨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格外认真地打量着祝痕的肚子,决定去喊花脸老头来看看。四爪刚轮流甩甩,察觉还有个人入侵着它的地盘,又是对着她嗷了声,不过这次没有靠近威胁。

祝倾终于确定这只成年猞猁是祝痕养的,恨的牙齿咯吱作响,不敢动作,只能捂紧伤口,紧张兮兮地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孩子生下后要怎么办?”

祝痕听完诧异地看向祝倾,这个问题他想过,就是想不起和谁亲密过,不过他既然做了阶下囚,孩子的父亲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当他弄清楚花脸老头给的药都是安胎药后,不再拒绝,不再耍花样。

他想要生下孩子,至于生下后怎么办,大概是选择一生一死。

他这样的身份,也只能用死来换取孩子的生,如果没人知道小孩的来历,小孩大概能好好活着。所以他一直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说服新帝……

姐姐的身份是皇后,新帝来了一次后又不来了,思量了会,没有多说,只想看看这位后宫之主的态度,含糊道:“既然有了,当然要生,至于后边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只这么稍微一试,就试探出了皇后的打算。

祝倾站直身,抚了抚乱成一团的发髻,又看了眼已经止住血的脖子,还算满意这样微小的付出,以及他的回答。但只要一想起刚才的惊吓,心中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她冷笑着出声,“我以为你会说要出宫,离开这里,换取孩子的片刻安宁。也罢,只要你不与我争,一切都好说。你若是想争,就要有失去一切的觉悟,包括你的孩子!”

祝痕再次肯定,他确实真不喜欢这位皇后,不管她是不是姐姐。胃里一阵翻腾,眼睛一瞪立马呛声,“我为何要与你争?你都是后宫之主了,我若与你争,是要做太后?今上的父皇可还在?”

见祝倾气的俏脸铁青,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后面的话,他舒心地揉揉肚子,太好了,又不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