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当朝追真(1/1)

这是韶冬下旨要审问顾天的最后期限,第十天。

韶冬从祝痕醒来到安静,到现在,都没有提顾天,也没问祝痕在天牢里问出些什么,与往常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地该干嘛的干嘛。直到临上朝的那一刻,他才摸摸祝痕的脸颊,亲上他的额头,过了很久才退开。

在踏出寝宫殿门的那一刻,他牵着小韶臻的手,放松地看向祝痕,并留下一张温和的笑。

这个笑容给祝痕的感觉就是韶冬历尽了千帆后,疲倦又伤感,但同时还有释然与开心。

祝痕楞靠在殿门上,久久不能回神。寝宫内外的侍从与侍卫在经过殿门时都放轻了脚步,低着头,默默走来,默默走开,不敢有惊扰到祝痕。

“哎呦,祝公子,你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地靠在外边啊?你们这些人怎么伺候的,都不长心的吗?”

从朝堂上匆匆赶回来的吉利指着侍从一通教训,又赶紧拉着祝痕回到殿内,手忙脚乱地更衣穿戴。

小韶臻抱着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祝痕,糯糯地唤了声,“祝爹”,十分自然地拉上祝痕的手指,跟着走进去。

祝痕莫名地盯住吉利,距离韶冬离开这里也没多会,按脚程算,也应该是刚到朝殿,吉利在这个时候带着小壮壮赶回来是怎么回事?韶冬出事了?还是小壮壮在金殿上闯祸了?

但看小壮壮的神色不像是被韶冬训斥了的模样,那是韶冬?

祝痕脑子一懵,刚要问话,身上突然一重,对镜望去,吉利竟然替他穿戴起他还是太子时的朝服,配饰,束冠,金靴,这些许久没看到的都让他眼睛腾地一热。

吉利并没有上手,他检查完无一缺漏后,就紧张地围着祝痕绕圈,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又忍不住地嫌弃摆弄祝痕的侍从们。“动作快点快点,仔细点,错一处就等着被遣送出宫吧……”

“韶冬是要我去朝堂?穿的是这身?”祝痕恍了下神,打断吉利热气腾腾的着急样,将揣测问出了口。

吉利顿时住了嘴,表情呆呆,身体僵硬,但没一会他又指着侍从开始着急,“错了错了,那串珠子是往后坠着,不是放前面晃来晃去的。哎,你也错了,这是该挂在束冠上压发鬓的长丝带,不是挂腰上的。还有你,这两条是垂脑后的吉祥带,不是系腰上的……”

小壮壮则站的毕恭毕敬,没像往常一样一见到华美精致的东西就往上扑,就要摸摸碰碰。而是一直在默默地盯住祝爹,眼睛闪亮闪亮的。

祝痕摸摸小壮壮的头顶,半阖着眼,配合地转身,抬臂,低头……吉利平时尽心竭力地伺候他,恨不得化出二十四双手来。现在反常地只说不做,也不敢抬头看他,肯定是受到韶冬的吩咐,不能明说,只好火急火燎地没话找话。

穿戴齐整后,祝痕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似将皇权披满身的年轻男子,并没有没有重新穿上太子朝服的喜悦感,心里反倒沉沉的,有点压抑,不太舒服。

韶冬让他这样穿着上朝是为了表示尊重与庇护,但也说明了这不是一般的事。能让韶冬觉得不一般的事能有几样呢?祝痕略微一想,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什么话也没说,扶着吉利的手,一步步走向前朝太子规格的肩辇,往朝殿行去。

迈入朝殿时,祝痕没有看向站立在两旁的大臣,而是专注地盯住站在金阶上等待着他的那个男人,眼角慢慢渗出泪光。

韶冬对着慢慢靠近的祝痕微微露出个笑容,待他走进,沉声吩咐,“赐坐前太子,带顾天上来,孤要当朝审问,列位大臣今日的朝事如紧急,现在递上来,不紧急的,晚点再递。”

座位是靠近金阶的,祝痕只好又往前走一段,还没等他谢礼,韶冬已经下来一把扶住了他,并将他带上软椅。

韶冬趁着靠近的机会偷偷地捏了把祝痕的手,划拉了几下他的手心,然后维持着冷肃转身上金阶,安坐在龙椅上。

顾天是被侍卫提着走进来的,就算他穿戴整齐,也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药味。神情萎靡的直到被扔在祝痕脚旁,他都是茫然的。

韶冬冷哼一声,也不与他废话,“顾天,你竟然敢公然在京都内积兵反叛,若不是吾等兵将不畏生死,英勇地与尔等此周旋厮杀,也无此时的孤。如此大罪,天都不会饶了你。如果不想连累顾凛,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都和盘托出,否则大刑伺候,当然伺候的不是你,而是代父受过的顾凛。”

顾天闻言浑身一颤,他自知事到如今,手下的亲信全都被杀了个精光,无可辩驳,无从辩驳,更是难逃一死,就连顾凛都会受他牵连。

顾凛不知道任何事,也都是他吩咐的,最后因为怀疑祝痕,愚忠地去鼓动顾系兵营炸营,没伤到祝痕丝毫,反倒被当场拆穿。也是要蹲一辈子天牢的命。

韶冬之一直都没动顾凛,也是因为他。如果他没了,顾凛肯定也完蛋了。所以宁愿激怒祝痕,让祝痕动杀心也不愿说出实话,

但韶冬始终都是棋高一着,如此心狠手辣,那他还能怎么办?慢慢睁开不复锐利,已经浑浊了的双眼,刚想说话,却像见到鬼一般地张大嘴巴,最后竟然激动地落下了两行眼泪。

祝痕被顾天的这一举动弄的莫名其妙,还以为他想耍什么花招,一动不动地任由顾天对着他落泪。

直到韶冬询问,“是否要孤将顾天带上来?”顾天才浑身骨骼咯吱响地跪好。

这一跪似乎花去顾天的不少力气,他断断续续地问着韶冬,“陛下想听什么?”

“你在前韶朝,前祝朝,还有我朝,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这句问话狠辣,也不拖泥带水,就是不明真相的朝臣们都能感到韶冬想要马上了结了顾天的心思。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着头,无一人出来质疑。

他们心里明白,陛下既然敢让他们听前面俩朝的辛秘,想必也有足够的办法来对付他们。这位帝王心之果决与狠辣从叛军被杀的血流成河,凡是顾天的人无一幸存中就能看出。何况此时的兵权,陛下已经全部到手,皇位坐的稳如泰山。

顾天痉挛着吐出一口血,用尽力气抬头看向韶冬,露出一抹半是悲伤,半是苦涩的笑容,“陛下,公布真相是需要代价的,您可是做好准爆了?”

韶冬冰冷地瞧了眼顾天,端着脸没有说话。

顾天将第二口涌出的血咽下,摇摇头,“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还望陛下说话算话,放过顾凛。”

“当然,来人,再喂点提精神的药给他。”,韶冬回答的很快,与祝痕表情一致地半阖上眼,不过他比祝痕淡漠的许多,像是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顾天一口口咽下喂来的药汁,撑在地上喘息了会,面色慢慢地显得不那么灰败,力气也渐渐回到了身体,不再无力。他知道这药并不是在治疗他,而是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

他也不再耽误,终于开了口。

“我本是前韶朝皇帝还未登基时就秘密训练出来的死士,一开始只是为他铲除异己,等他登基后,便为他杀尽所有不听话的大臣。

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才登基了一年,就杀的人心惶惶。人心越是不稳,就越难控制,所以到了后面几乎一句不对,就当场动手。

残暴,似乎起了点作用,他觉得暂时用不到了,我就蛰伏起来,伪装成小小的守城门兵丁,一呆就呆了五年。

五年后,他发现又开始有人不听话了,于是又开始虐杀,但这次不管用了,越杀他的皇位越是不稳,就连宫女侍卫都敢用各种办法刺杀他。

于是就有了清洗皇宫,清洗大臣的计划,也就是后来人说的前韶朝被叛贼颠覆,却又空了三年才有祝皇的登基的事情。

那只不过是前韶皇帝策划下的一场绝杀任务,他不信任何人,更不信育有子嗣的嫔妃,所以将她们都杀了,一个不留,包括皇子。

他如此狠辣地杀光这些人并不是不要继承人,而是早在暗地里就物色好了人选,只要重新得一个没有母族,也没接触过母族的继承人,就可解决一切。

祝氏血脉之特殊,他在登基前就早有耳闻,嗜杀的同时就在各地打探,更是令我与其他死士放下无穷尽的杀戮,在清洗计划还在酝酿时就跋山涉水,搜遍全国。

他谅身为男人的祝氏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敢声张。如此的氏族在他眼里就是块宝贝,更是他培养下一代傀儡的最好的选择。

我们在折损了不少人后,也终于将隐在无人之地的祝氏一族都绑了来。这一路上抵抗的抵抗,自杀的自杀,被杀的被杀,只留下一对兄弟。

那时候他想要的对象并不是前朝祝皇,而是他的弟弟。

但我们竟然无一人察觉,那个弟弟被掳来时就是怀着身孕的。这对兄弟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乖乖地跟着来到宫里。

他们对陛下下迷药,陛下误以为日日享受鱼水之欢,八个月过去,孩子呱呱落地,他将还没睁眼的孩子急急带走……直到孩子年满三岁,流亡他地,那对兄弟也没再见过那孩子……”

顾天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抬起脸,眼神奇怪地看向韶冬,并突兀地说了句,“陛下,下面的还要我说吗?”

韶冬一瞬间杀意勃发,手握住刀柄,死死地盯住顾天,就在祝痕也以为韶冬会下来杀了顾天时,韶冬突然地放下紧握着的刀柄,咬牙切齿地漏出一个字。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