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与狼共舞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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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他说的一个“杀”字,充满了人类恶意恨毒的暴涨情感,靳雨青尚未与他理清计划中的环扣,他竟似已自行领悟了似的,森森的狭目中充斥着决然。

但比那更决然的,是一下又一下桩死在靳雨青体内的利剑,被闪电撕裂的淫|靡画面再一次摇摇晃晃地组合起来。有那么一会儿,靳雨青只觉得自己身内像一碗被打碎的蛋黄,搅起荡漾的泡沫,一圈圈融化在尤里卡的身下。

复又燃起征伐之欲的黑狼恢复了他残暴的本性,红舌白牙,猖狂桀骜。

靳雨青错觉自己要被他撕裂吞噬,器具也被磋磨地不甚硬挺,但却被一汩一汩地压榨出黏腻肥美的汁液。直到尤里卡似那野心勃勃的征战之王,铁骑踏遍自己这整片大陆。

对方缓缓离开那软得一塌糊涂的内馅儿,而他双脚十趾蜷缩,微微开敞的腿根耸动着敏|感的肌肉,张开嘴脱水般用力的喘|息。

尤里卡神色微懒地化身成狼,瞳目半阖半睁,埋首在青年的脐间。生着细密倒刺的舌面从上而下、从里至外地舔舐干净他的半身,似每一只头狼在交|合之后,会对同欢的爱侣所做的那样,细致而温柔,让人心生酥|麻。

靳雨青羞耻地以手遮目,但唇间故意扫过的兽舌让他愰然睁开了眸子。

这有些奇怪,好似跟一只野兽共吻。

所幸他还没有彻底体会过来被兽玩弄的不堪,尤里卡就甩甩耳朵离开了身边,从洞窟的角落里翻出之前藏匿在那里的匕首,叼放在靳雨青的手心。

那是把颇为邪魅的匕首,柄上银纹枝蔓缠|绕,将雕成树干形状的刀柄层层绞死。如柔|软无骨的萝丝,将所倚靠的树木利用、吸附,无痛无痒地侵入,直到耗干它们的每一滴养分。

靳雨青握住匕首,仿佛感觉到一束鲜嫩丝萝从手腕攀爬上来,尖刺戳入皮肤,如饥似渴地攫取着什么。

他猛地抬臂一挥,在自己与尤里卡之间划下一道银色刀光,斩尽幻觉中爬满全身的蚀骨绞藤,也在洞外的狂风骤雨中割裂出片刻沉寂的安静。

黑狼被匕首晃到,静静地呆在阴影中看着他,一言不发。

——仿若一种可悲的预兆。

靳雨青不忍多想,速速收拾好衣装,将匕首绑在大腿根部,用裙摆遮蔽起来,依偎到尤里卡身边与他耳鬓厮磨:“乖狼,明日天亮你就自由了,今夜的恶战我们务必打响。”

尤里卡如往常一般发出呼噜噜的兽音,拱着靳雨青将他推出洞外,远远望着那抹晃白身影在垂帘雨雾中闪瞬跃去。

然后回过头来,目中柔光凝成利刃,猩红獠牙呲呲亮出。

从洞口周围的石块草丛后,缓缓现出七匹成年的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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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雨青在雨中奔跑,已经适应了裸|足生活的青年身姿无比轻越,他的脚腕上还挂着一串金细脚镯,在雷闪中熠熠生辉。

雨帘使岛上的景物模糊起来,但也足够让他在十米开外,就看清了那个伫立在圣殿门前青灰石阶上的漆黑身影,在如此瓢泼的大雨里,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幽灵。

靳雨青在殿前放慢了脚步,被从身后猛咬上来的雄狼扑倒在地,栽在哈里斯的脚下。

哈里斯头颅未动,眼睛俯视下来,视线在他红痕明显的脖颈上兜兜打转,那赤|裸鄙夷的眼神似在大声喝骂他的入骨低贱,嘴上却冠冕堂皇地说:“你去哪里了,我的新娘?你让我好找。”

“如您所见,父神,我与您亲爱的儿子共度了欢宵。”靳雨青扭过头去,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任雨水和狼嘴里滴下的涎液濡在背上,被狼爪撕开的衣内更加明显地暴露出吮掐青紫的爱|欲痕迹。

“你的胆子很大,埃米尔·琼斯,”哈里斯说话声很淡,与其说他是心情平静,不若说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如此恹恹地讲话,“你放走了我的囚徒,勾引了我的孩子。我有些后悔让你穿上多莉丝的衣服,她从不如你这样放|荡!”

靳雨青拨开摁在头上的狼爪,道:“那倒真是可惜,您要如何处置我,扔给狼群吗?”

“不,我需要你。”哈里斯抬起他无力的手臂,几名侍女上前给他扣上铁环和脚镣,蒙住眼睛,“安静一点,你若再乱动,我不保证尤里卡的尸体会突然掉在你的面前。”

靳雨青很识趣,默默闭上了嘴,被侍女和野狼组成的押送团送进一处房间,只能脚尖着地的吊在高处。

眼前的黑布撤开。

他被屋中盈盈绿光和腥热的血气冲得发了发呆,片刻回过神来,发现房间正中一个小型祭台,台下有一圆形凹槽,里面堆着数不清的绿色宝石,石上血迹斑斑。祭台外围跪着一圈白衣侍女,正是之前靳雨青见到的那批盘发姑娘,正闭着眼睛念诵经文。

——这便是神洗室了吧,靳雨青心里猜道。

没想到哈里斯会直接将他带进这里来,虽然和原定计划有些出入,但也无妨大碍。

他悬得胳膊发酸,不经意向后一靠,被刺痛一番才注意到自己背后是一面扎着无数尖刃的铁板,想来房间中大概会有个机关,只消哈里斯那么轻轻一按,自己顷刻就会被捅成刺猬。

这么一想,靳雨青竟然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个妖怪男竟然对自己不自信到这种地步,要用他来威胁尤里卡就范。

一只四角嵌着绿宝石的铁笼被运送进来,靳雨青看着笼中动弹不得的黑狼。密室的门关闭,哈里斯走过来,泥土色的指尖划过他的下巴,道:“我的儿子太难驯了,他只听你的话……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我的新娘。仪式结束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再续前缘。”

“仪式结束后他还是他吗,哈里斯父神?”靳雨青眨了下眼睛。

“只要你觉得是,他便是。”哈里斯从祭台上拿起一把金色匕首,娴熟地割断了身边一个诵经侍女的咽喉,那姑娘竟是硬撑着没有歪倒,颈上动脉涌出的热血汇聚在凹槽里。随即那男人打开了笼门,从凹槽中鲜血淋漓地捏出一块,掰开尤里卡的嘴|巴放进去。

他嘴里念念有词,忽而一振袖,黑狼顿时醒来,怒目圆睁地盯着哈里斯。继而转头看到吊在铁钉板前的靳雨青,才按捺住了扑咬哈里斯的冲动。

黑袍男人笑了笑:“乖孩子,自己到祭台上去,否则你的小情|人就要穿肠肚烂了。还是你喜欢听我诵咒?”

尤里卡无动于衷,哈里斯果然低哑地念起了喑语。

靳雨青“哗啦啦”地晃动着腕上的铁链,干扰着哈里斯的声调,大声道:“尤里卡,咬他!”

“住嘴!埃米尔·琼斯,你不想活了吗?”哈里斯驳斥他。

“我想活,想活得很。”靳雨青笑嘻嘻地,摇晃铁链的动静并没有弱下去,反而愈演愈烈,那厚实沉重的环锁在他猛烈的动作下竟然裂开了一个锁扣,“死了的是你,哈里斯·朗曼!”

他悄无声息地弄开那只锁扣,想到了之前大雨中困缚他的那些侍女里,其中有一个金发碧眼,是伪装进去的薇薇安。

被人唤了久违的姓氏,哈里斯目光炯炯地盯过来。

靳雨青娴然笑道:“你想做什么呢,哈里斯,让这些饱含邪念的污血继续支撑你飘荡无依的灵魂吗?一代一代依附在狼的躯壳里,如今又要将你对世间的不甘和痛苦转嫁到尤里卡的身上?让整个王国配你一起殉葬?”

“当年的琼斯错了,可如今的你也错得离谱!哈里斯·朗曼,你曾经是为民情愿的开国英雄,可现在你在做什么!用整个王国百姓的鲜血报复王庭!你和朗曼氏族的残暴统治有什么区别。”

哈里斯怒道:“闭嘴,花言巧语!琼斯不仅抢走了我的成功硕果,还掳走了我的多莉丝,他虐她至死!”

“几百年了,你想报复的人都已经是地下的一把残渣了,包括你的多莉丝。”靳雨青说,“多莉丝是因思念你而早逝的,并非你说的虐待。”

而哈里斯并不想听这番解释,只见他指间隐隐闪着一条丝线,靳雨青猜想那恐怕就是身后铁板的机关,霎时一脚踹开了两只脚铐,在铁刺弹出的刹那一跃而出。

“……”哈里斯张开衣袖,眯起的眼睛看向黑狼,试图用仅剩的体力操控尤里卡。

靳雨青一把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在掌心打了一个花旋,一刀撕裂了包裹在哈里斯身体外面的黑色大袍,现出里面僵尸般干瘪瘦削的可怖身材。尤里卡被他的咒语吸引,向他徐徐靠近,在两步开外突地扑起,同时吐出含在嘴里的宝石。

哈里斯没能料到它能脱离控制,匆慌躲避间愣是被尤里卡撕扯掉一边肩臂。

“来人!”他喊叫一声,可不管是外头严防死守的狼群,还是密室中的侍女,都仿佛没听见似的。

尤里卡落地化成人形,扯起地上一块衣料披在身上。密室打开一条缝,侧身挤进来一个年轻男人,是赫拉斯。他扬手抛来一把光亮的刀,被尤里卡凌空接住,利落地将跟在赫拉斯身后冲扑进来的两头灰狼砍断了头颅。

“埃米尔,你怎样?”赫拉斯殷切问道。

靳雨青挥挥手:“我没事,外面如何?亚伦他们还撑得住吗!”

“狼群大部分都被堵在圣殿之外,虽然我们早有防备,但数量确实太多了。”赫拉斯指着哈里斯道,“必须赶快把这个控制它们的头儿解决,狼群自然就会散去。”

哈里斯捂着自己肩膀,倒在血泊中,胸腔的鼓动似要破膛而出:“尤里卡,我的儿子,你过来……既然我肯定逃不过你们的刀斧,那么有些话必须得告诉你。”

尤里卡站在前方,肃目而视,手中刀已斜刃而向,血滴顺着刀刃流下。

“尤里卡!不要去!”靳雨青跨前两步,生怕发生什么似的攥住了男人的手臂,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去,天快亮了,尤里卡。”

明日天亮你就自由了——尤里卡低头凝视着青年,想到他说的这句话。

自由,确实很吸引他。

“你不想离开这里吗!不是想逃离我的控制,逃离岩岛吗!”哈里斯叫着,晃尔又桀桀大笑,“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自由了?哈哈哈!”

尤里卡皱起眉头,空着的手捧住靳雨青的脸颊,吻了吻他的鼻尖,“别怕,我,回来。”他蹦了几个单词,慢慢拂掉了胳膊上紧攥着他的手指,脚下迈步向哈里斯走去。

“……你”

赫拉斯抓住靳雨青,将他拖回安全范围,阻止道:“他们父子的恩仇,总要自己解决。”

尤里卡半蹲在哈里斯身前,附耳过去。

靳雨青两人只看见两人低声说了什么,哈里斯面容狰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着,仿佛一具新鲜出土而快速风化的干尸。尤里卡撩起凹槽里的血液淋在他的身上,才得以叫他残存一息。

哈里斯骤然扬起双臂,高声嗤笑:“你永远——”

尤里卡脸色一变,猛地站起,一刀捅进了哈里斯的胸膛!

没有鲜血四溅的血腥场面,只有磕磕咔咔骨头崩碎的动静,那男人似风干了的石块,在尤里卡的刀下干瘪成一团。靳雨青惶惶看着,似乎耳边还回荡着哈里斯诡异的喊声。

尤里卡背对他们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在哀悼,毕竟算起来哈里斯也是他的生养父亲。许久后他才站起来,连刀也没拔,回身向靳雨青走来,面上杀气死气一同萦绕。赫拉斯下意识挡在了靳雨青的身前,将他阻在三米开外。

靳雨青与他对视着,竟觉得他此刻的表情陌生地吓人,眉眼间罕见地染上了本不应属于他的悲哀。

仿佛一把菟丝绞花种子突然破土而出,扎根在尤里卡的脚下,弯弯长长地缠绕着他的双踝,开始孜孜汲取着他生命的活力。

“散了!散了!狼群全部散去了!”密室的门被撞开,猎鹰团的同伴们兴高采烈地涌进来,欢呼着将他们三个拉出去,“这可真够险的你们知道吗,那狼差点就啃了我的手,跟啃辣鸡翅似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述说起来,道这一桩完事儿后回到王城,定能得王庭奖赏不少金币。

靳雨青站在那里,看尤里卡转身去往哈里斯的卧房,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进入房间时,他正站在窗前呆望着远处的海面,冷雨潲了进来,狂风劈得窗户啪啪作响。靳雨青摸起一件袍子给他披上,也不说什么,系扣子时手却被他轻轻握住。

“雨青,我自由了吗?”他垂下被雨打湿的墨睫,瑟瑟地望着靳雨青,流利地问道。

“是的,你……自由了”靳雨青说出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也许是因为尤里卡那双质疑的眼神,又也许是他突然变流利的语言,让他觉得心里恐慌到没底。

尤里卡到床上躺下,握着靳雨青的手迟迟不愿放开,半晌才恳求似的,说:“能陪我睡么,明天便走了。”

靳雨青心里揪紧,脸上却笑:“好。”

楼下传来合唱的歌声,是王国流传百年的歌颂英雄的诗谣,暴雨在这座小岛上肆虐,仿佛一|夜之间就洗净了它的隐秘和血腥。

靳雨青躺在床上,习惯性地要将尤里卡揽进来,却反被对方率先圈进了怀里,他听见狂风掀起窗帘,听见心脏的鼓动,听见粗重的呼吸。

也听见……什么东西生长盘绕的动静。